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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祖靈遺忘的孩子

祖 靈 遺忘 的 孩子 閱讀 心得
《祖靈遺忘的孩子》

利格拉樂.阿烏(Liglav A-wu)著;前衛文化,2015

文/林恬慈

自從九二一地震之後就不再出書的阿女烏(因無字體緣故,以下以「阿烏」稱之),闊別文壇多年,於今年出版了她的散文精選集《祖靈遺忘的孩子》,分別收錄了前三本散文集《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紅嘴巴的vuvu》、《穆莉淡Mulidan:部落手札》中的作品,以及近幾年發表於報章雜誌上的文章。書名《祖靈遺忘的孩子》便是取自其中一篇散文之名,迂迴道出了阿烏一直以來所關注的身分流離經驗,並揉入近年所體會的親族衰老、離散之痛。這本散文集不僅記敘生活,流露出對原鄉、女性、與家族的關懷,也細細敘述了排灣族母系貴族社會在殖民架構下所受到的扭曲、壓迫。

《祖靈遺忘的孩子》共分為兩輯。第一輯所收錄的散文,娓娓交代了布朱努克(Butsuluk)部落與利格拉樂(Liglav)家族女性的故事。阿烏的父親是外省兵、母親是排灣女子,這混血身分的本身,就已經暗示了戰後流竄在部落中「婚姻掮客」的騙局,以及阿烏母親嫁入眷村後,被祖靈逐漸遺忘、遭受眷村居民歧視欺凌的事實。童年的阿烏和許多原漢混血的孩子一樣,傾向承認具有社會優勢的、外省二代的身分認同,但是這樣的認同在父親過世,母親決意踏上歸鄉之路時放下了,也因著對身上另一個「弱勢血緣」的困惑與不安,阿烏將自己的認同慢慢地向母族血親靠攏,也開始了她對部落、身分追溯的書寫旅程。

阿烏對親族的描寫從母親開始,向外婆vuvu A-gan、小vuvu(vuvu為排灣族人對年長老者的稱呼)、妹妹、部落的貴族頭目開始擴散,乃至與祖靈溝通的核心──巫婆。vuvu A-gan對利格拉樂家族的責任感、vuvu與小外公原真樸實的遲暮之愛、巫婆在布朱努克部落裡尊貴具影響力的地位、豐年祭依階級身分排序的舞圈、婚喪時各家族的互相支援等等,在阿烏不同的散文裡面一一呈現,雖然都只是生活中的側寫,卻自成了一幅秩序和諧的社群圖像。在這幅圖像裡,排灣族的貴族擁有身分的特權,也有保護族人的義務;排灣族的女子則是備受寵愛的島嶼花朵,她們有自信地綻放年華,同時也扛起延續家族的責任。但是這樣自成的秩序背後,卻也有蟄伏的隱憂:巫婆的傳人變成了虔誠的教徒、母親與小vuvu因為漢人的巧言與利誘外嫁異鄉,阿烏與她的妹妹們,則呼應了vuvu A-gan所擔憂的:不會說我們的話(排灣族語),要怎麼被大武山的祖靈認出來呢?

散文集的第二輯,是阿烏近幾年來親族故事的延伸與省思,部落的老者親人如同被外來文化侵蝕的部落,一一年邁、虛弱而凋零,最揪心的,則是阿烏面臨妹妹離世的描寫。年僅二十、風華正盛的小妹的離去,揭露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也讓阿烏仔細思考了小妹貼近部落、卻對排灣血液無法產生認同的矛盾。而阿烏本身歷經了生兒育女與婚姻流變的轉換、面對親人的生老病痛、文化的變遷流徙,心思淬練得更為細膩多感,也更加堅定透明。散文集的最後,阿烏安排了幾篇論述性質較為濃厚的文章,如〈女性與殖民〉、〈在認同的河流中漂流〉等,梳理了她對過往歷史殖民,乃至今日種族歧視、父權體系的批判。

阿烏的文字樸質誠懇,她的書寫,並不是教科書或田野調查中僵硬理性的文字,而是充滿故事與談話的、有血有肉的生活。雖然多由片段組成,一如常人的隨筆日記,但是一個民族的底蘊與文化,卻在這些日常中透著微光與力量。如果讀者讀完《祖靈遺忘的孩子》,能深切同感她書寫的動力,能夠為她所痛心的事物一齊扼腕嘆息,那麼阿烏所期待的更寬廣的身分認同療癒之路,或許真能如她所願,溫柔而堅毅地開展。

延伸閱讀:

《 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 : 排灣女子的部落印記與人文筆記》(晨星,1996)
《紅嘴巴的Vuvu-阿烏初期踏查追尋的思考手記》(晨星,1997)
《穆莉淡-部落手札》(女書文化,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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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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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公視史詩戲劇《斯卡羅》劇照

題解

本文選自《祖靈遺忘的孩子》一書。祖靈,祖先的神靈,是原住民族重要的信仰觀念。「祖靈遺忘的孩子」意指離家在外、遠離祖靈護衛的部落兒女。

作者敘述自己的母親為排灣族原住民,在花樣年華離開原生部落,嫁入外省眷村,父親為退役榮民,母親因為原住民身分而備受歧視,母親在父親過世後再度回到部落定居,卻同樣也受到族人的歧視,文中寫出母親夾在兩方之間的困境與掙扎,以及重新尋求族人認同的心路歷程。

全文透過母親人生歷程的變化,

在「排灣族女兒」與「外省人妻子」身分認同上的曲折轉換,表達原住民族被迫離鄉、遭受歧視的辛酸,探討原住民族的生存困境、身分認同問題,及女性遭遇的父權社會壓迫;並藉由母親回歸部落的決定,呈現原住民對土地及原生文化的深厚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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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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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圖:排灣族女子(攝影:張才,1916-1994)

祖靈遺忘的孩子

幾天前,母親在小妹的陪同下,風塵僕僕地遠從屏東山中的部落趕來,我清楚地嗅到母親身上芒果花的香味,恍惚中似乎又回到童年記憶裡燠熱的夏季,媽媽坐在芒果樹下溫柔地哄著我入睡的情境。自從父親過世後,母親帶著對父親的思念回到睽別二十年的部落,療養生離死別的傷痛。長期蟄居氣候溫和的中部,母親當年一身健美的古銅色肌膚,如今已漸漸褪成不健康的青白,若隱若現的血液在泛白的皮膚下流動,隱藏在血管背後的是看不見的病痛。就像離開泥土的花朵終將因失去養分逐漸枯萎,當母親以一身「平地人」的膚色回到部落時,族人紛紛相信這是一個離開族靈護衛的孩子遭到懲罰的下場。因為,母親不是第一個遭到祖先處罰的例子。

畢竟是離開了二十年的地方,儘管母親在這裡出生、茁壯,但是在社會的規範下,選擇重返部落無異於是選擇重新開始生活。漢人社會中,存在兩性之間的對待差異,隨著文化的流通,也慢慢地侵蝕了族人的腦袋,部落裡有色的眼光像把銳利的刀,無時不在切割母親的心臟,「死了丈夫的女人」、「不吉利的家族」等等字眼,如空氣般充斥在母親的部落生活中。看到母親來回掙扎於定居與謠言的苦痛,遠嫁中部的我,幾度衝動地想將母親接出部落,好讓她擺脫流言的中傷,母親卻只有搖搖頭說:「沒關係,習慣就好,大概是我太早就嫁出去,祖先已經把我忘記了,總有一天祂會想起我這個離家很久的孩子。妳要記得常常回來,別讓祖先也忘了妳啊!」

母親在貧窮的五○年代,遠嫁到離部落約有五、六十公里之遠的老兵眷村中,充滿夢幻的十七歲,正是個美麗的年紀,但是在一個動亂的年代裡,為了撫養下面五個孩子,單純的vuvu在「婚姻掮客」的矇騙下,將母親嫁給了一個在她的世界觀裡不曾出現的地方來的人。同年,母親國小的同學有近一半的女性,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出了祖靈的眼眶。認命的母親在被迫離開生養的部落後,專心地學習著如何做好一個盡職妻子的角色,「這是妳vuvu在離開家前一天夜裡唯一交代的事,她千叮嚀萬叮嚀,就是要我別丟家裡的臉,做得好不好,有祖靈在天上看著;受了委屈,祖靈會託夢告訴她,所以一定不能做壞事。」結婚後一年,母親抱著未滿月的我,興奮地回到日夜思念的部落,在中秋月圓的前一夜,趕上一年一度的部落大事──豐年祭。沉浸在歡樂歌舞中的母親是快樂的,她出嫁前vuvu親手為她縫製的衣服,仍安靜地躺在衣櫃中,似乎在等待著主人的青睞,細細的繡工化成一隻隻活現的百步蛇,服貼地睡著了。當母親愉快地穿起傳統服飾,興沖沖地飛奔到跳舞的人群中時,族長憤怒的斥責聲赫然轟醒母親──她已是個結過婚的女子,那年母親十八歲。

依照排灣族的傳統,祭典中的歌舞是依身分作區別的,有貴族級、有平民級、有已婚級和未婚級的,這些族規在每個孩子生下後,就有長輩諄諄告誡並嚴守。母親其實並沒有忘記規矩,錯在她太早就出嫁,十八歲的女孩,在部落裡正是隻天天被追逐的蝴蝶,來回穿梭於青年的社交圈裡,但是被快樂沖昏頭的母親,卻意外地觸犯了族規。當她落落寡歡被分發到已婚者的舞群中時,竟發現她許多同窗摯友的臉孔,錯落地出現在這群略顯老暮的團體中:「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離部落很遠很……遠!」那天夜裡,母親與其他的同學喝到天亮,聊天中,知道許多女同學和她一樣,嫁到了遙遠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豐年祭、沒有歌聲,也沒有禁忌,一個人孤伶伶地生活在眷村,或客家庄,或閩南聚落裡,除了孩子別無寄託。隔天清晨,母親將少女時期的衣服脫下,仔細地用毛毯包裹好,藏進櫃子的最底層,抱起熟睡的嬰兒,在第一聲雞鳴時離開令她日夜牽掛的部落,同時告別她的少女時代。

回到眷村後的母親,第一次認真地想要讓自己成為「外省人的妻子」,因為她知道,與部落的距離將愈來愈遠,最後她終會成為被部落遺忘的孩子,成為老人記憶中的「曾經有那麼一個女孩……」。但是,有許多事情真的不能盡如人意,就像母親說:「儘管我再怎樣努力,但是身上排灣族的膚色仍然無法改變,我走到哪裡,有色的眼光就像這身黑色一般,永遠跟著我。」為此,母親傷心、憤怒,卻依然無法抹去原住民身分的事實。童年的印象中,母親常常躲在陰暗的角落掩面啜泣,小小的我,不知道母親為何如此傷心。直到年歲漸長,才慢慢地體認到隱藏在她心中多年的苦處:「當妳離開家,家裡的人都把妳當成外面的人,回家時像作客;而妳現在住的地方的人,又把妳當成外面的人的時候,妳要怎麼辦?」母親曾經不只一次地舉例說給我聽,當時我只天真地想:「再換個地方就好了嘛!」這般刺骨的疼痛,一直到我自己結婚後才親身經歷到,日子就在反反覆覆的情感掙扎中過下去。

父親與母親的年紀相差足足二十五歲,敦厚木訥的父親有著一百八十公分高、一百公斤重的巨人體形。而母親玲瓏嬌小、小鳥依人的五短身材,站在父親身旁時,常有不知情的鄰居友人,誤以為他們是父女。在現代生活中,常常聽到這樣的話:「身高不是問題,年齡不是距離」,我可以認同前一句話,卻質疑下一句詞。年齡的差距,其實非常嚴重地影響父母之間的相處。小時候,家裡像個無聲的世界,除了語言障礙外,母親坦承:「我真的不知道該跟妳父親說什麼?」現代社會強調的兩性關係與共同生活的必要條件,用父母的婚姻狀況來看,似乎顯得多餘又諷刺。當我上高中後,一個喜歡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紀,因為找不到寫散文的題材,自作聰明地將父母的婚姻添油加醋寫成一篇名為歷史造成的悲劇婚姻的散文,這篇散文意外地獲校刊主編錄取,那一學期校刊一出版,我興奮地拿回家給父親閱讀,藉機炫耀作品。沒想到,父親看完文章之後,抄起竹條便是一陣雨點般的毒打,直到午夜,被罰跪在客廳的我,仍然不知道一向溫和的父親,為什麼把我痛打一頓?事後,母親告訴我,當天夜裡父親將那篇文章唸一次給母親聽(母親識字不多),他們兩人坐在房裡,無言以對。我才知道,這不是一篇加油添醋的文章,它不但是事實,同時,因為我的無心,竟深深地刺痛這一對「歷史造成的悲劇婚姻」中男女主角的傷口。

解嚴前兩年,父親輾轉自移居美國的姑姑手中,拿到從大陸老家寄來的家書,離開故鄉四十年的紛雜情緒,因為一封信與一張泛黃照片的飄洋過海,使得父親幾度涕淚縱橫,無法自持。母親目睹父親情緒的潰堤,驚訝原來在父親的心中,竟有另一個女人已輕輕悄悄地住了四十年,一時之間,恐懼、傷心、生氣、嫉妒……占滿她心臟與腦袋所有的空間,在父親還沒從接獲家書的喜悅中清醒的那一晚,母親拎著她所有的家當,悄然離去。我們全家都以為母親必定是回去部落了,父親帶著我們三個小鬼匆促趕上山,母親的未歸頓時在部落引起一陣騷動。有人說「母親是跟人跑了」,也有人說「母親跑去自殺了」。第一次驚覺到即將可能會失去母親,成為孤兒的恐懼一直侵擾著少年的我。三天後,父親在另一個眷村找到母親的蹤跡。多年以後,父親畢竟沒趕上解嚴的列車,「沒能回老家看看」成為父親這一生的缺憾。

母親之於父親的情感是複雜的,父親生前一絲不苟的個性,常是母親數落的話題,而母親粗枝大葉的行事方法,常常就是他們之間導火線的引爆點,但也許就是這種互補的個性,多少也彌補了父母親婚姻之間的缺憾。印象中的母親,在父親的護衛下生活,所以一直讓我有股「不安全感」,在我高中聯考那年,母親因為找不到我的試場而當場落淚的記憶,更確定我的判斷是正確的。父親過世那天,母親數度因過度悲傷而昏厥,身為長女,在見到母親無法處理喪事的情況下,只得一肩扛起父親的身後事,在短短的一個星期中,我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由少女轉型至成人的變化,並開始擔心起一向羸弱的母親該何去何從,父親過世那年,她才三十五歲。

父親過世滿七七的那一天,母親臉上出現一股堅毅的表情,那是在父親過世之後,第一次見到她沒落淚,我當時以為她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在所有的祭祀活動終告結束之後,母親宣布決定搬回部落,「外面的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了」。帶著小妹,母親回到了她曾經發誓再也不回去的故鄉,開始另一個社會對於女性的挑戰,經過生離死別的洗禮,母親終於鼓起勇氣去開闢另一個屬於自己的戰場。社會之於女性是殘忍的,受到道德規範的牽制與世俗眼光的殺傷,女性用「堅忍」二字換來的卻是一身不堪入目的傷痕。當母親帶著芒果花香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知道母親又走過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誠如她自己說:「我用五年的時間才讓部落裡的老人,想起那個他們口中的『曾經有一個女孩……』,也用了當初我離開部落再乘以百倍的精力,讓祖先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就離開部落的那個孩子,因為這個過程很累、很辛苦,所以我再也不敢離開家了。」僅以這幾句話送給離開家好久好久的原住民族人們。

【文章出處】
《祖靈遺忘的孩子》
祖靈遺忘的孩子
作者:利格拉樂.阿𡠄
【作者簡介】
利格拉樂.阿𡠄,畢業於大甲高中,父親為安徽省籍退役榮民,母親為排灣族原住民。十八歲前以外省第二代的身分自居。後開始接觸現代文藝思潮,父親過世後,母親回歸原生部落,利格拉樂.阿𡠄轉而認同自己原住民的身分,致力推展原住民族文化,與泰雅族作家瓦歷斯.諾幹共同創辦雜誌獵人文化,並成立臺灣原住民人文研究中心,為原住民族發聲。其作品從女性觀點書寫原住民族女性的生命故事,文字平實淺白,情感真摯深刻,在原住民族作家中獨樹一幟。著有散文集《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穆莉淡Mulidan部落手札》,以及報導文學《紅嘴巴的VuVu》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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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排灣族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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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課文結構圖

註釋解析

(一)

敘述母親喪夫後歸返部落,卻遭遇族人流言的中傷,點出母親離家之久,以及部落風氣轉變

幾天前,母親在小妹的陪同下,風塵僕僕(四處奔波,旅途勞累)地遠從屏東山中的部落趕來,我清楚地嗅到母親身上芒果花的香味,恍惚(音ㄏㄨㄤˇ  ㄏㄨ,神志模糊不清)

中似乎又回到童年記憶裡

(炎熱。燠,ㄩˋ,熱)的夏季,媽媽坐在芒果樹下溫柔地哄著我入睡的情境。自從父親過世後,母親帶著對父親的思念回到睽別(離別。睽,音ㄎㄨㄟˊ,分離)二十年的部落,療養生離死別的傷痛。長期蟄居隱居,此指長期居留在某個地方。蟄,音ㄓˊ,動物冬眠時,藏伏土中不飲不食的狀態)氣候溫和的中部,母親當年一身健美的古銅色肌膚,如今已漸漸ㄊㄨㄣˋ,消減、脫下)成不健康的青白,若隱若現的血液在泛白的皮膚下流動,隱藏在血管背後的是看不見的病痛。就像離開泥土的花朵終將因失去養分逐漸枯萎,當母親以一身「平地人」的膚色回到部落時,族人紛紛相信這是一個離開族靈(祖靈)護衛的孩子遭到懲罰的下場。因為,母親不是第一個遭到祖先處罰的例子。
◎文章從母親來訪寫起,追憶父親過世後母親剛搬回部落的情況,點出母親在回歸族群時遭遇的挑戰。
◎以「芒果花的香味」連結作者童年與母親的親密記憶,母親身上的芒果花香味點出其「排灣族女兒」的身分,暗示母親久居部落、與部落有緊密關係。

◎接著以父親過世為分界,透過母親離鄉前後的膚色變化與心靈創傷,凸顯母親離鄉之久與部落觀念的轉變。
◎母親離開部落的時間很長,膚色漸漸不像自己的同胞,就像喪失了原本的身分,並且病痛纏身。
◎原住民與土地的關係相當密切,一旦離開了部落,不僅是離開適合生長的土地,也會失去祖靈的護衛。因此而產生的不幸遭遇,也被族人視為是遭到祖靈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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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芒果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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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芒果花

(二)母親喪夫後歸返部落,卻遭遇族人流言的中傷,點出部落風氣受漢化影響而轉變

畢竟是離開了二十年的地方,儘管母親在這裡出生、茁壯,但是在社會的規範下,選擇重返部落無異於是選擇重新開始生活。漢人社會中,存在兩性之間的對待差異,隨著文化的流通,也慢慢地侵蝕了族人的腦袋,部落裡有色的眼光像把銳利的刀,無時不在切割母親的心臟,「死了丈夫的女人」、「不吉利的家族」等等字眼,如空氣般充斥在母親的部落生活中。看到母親來回掙扎於定居與謠言的苦痛,遠嫁中部的我,幾度衝動地想將母親接出部落,好讓她擺脫流言的中傷,母親卻只有搖搖頭說:「沒關係,習慣就好,大概是我太早就嫁出去,祖先已經把我忘記了,總有一天祂會想起我這個離家很久的孩子。妳要記得常常回來,別讓祖先也忘了妳啊!」
◎漢人重男輕女、兩性不平等的觀念已滲入原住民社會,因此族人也以異樣眼光來看待喪夫的母親。
◎排灣族是兩性平權的社會,對漢人重男輕女的觀念難以理解適應,產生不少磨合的痛苦,作者母親就面臨以下的境遇:
1.傳宗接代壓力:作者母親在婚後第二年便生下她,然而父親日夜盼望生下男丁,對此頗為失望。當時母親向原住民外婆哭訴生兒子的壓力,這讓外婆不能理解,因為在排灣族社會中,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能繼承家業,部落裡也出過不少女頭目,並不會因性別而有差別待遇。後來,作者母親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兒子,卻在小小年紀就溺斃了,她因此悲傷過度而臥病。
2.以男性為主的制度:漢人社會中子從父姓、婦從夫居的家庭制度,和排灣族以長嗣為中心的習慣大不相同。作者母親是利格拉樂家族的長嗣,原本可以繼承家產及姓氏,並擁有家中的主事權,所選的丈夫必須與她同住在利格拉樂家,所生子女也是繼承她的姓。但因為她嫁給漢人,所以必須隨夫搬遷到眷村,並且按漢人的文化規範,成為一位溫良恭儉讓的妻子。她不能為自己的生命作主,只能依附丈夫而活。

◎「有色眼光」指族人偏見,「銳利的刀」比喻族人傷人的言語,「如空氣般充斥」則說明流言無處不在的可怕,讓母親心靈嚴重受創。
◎母親認為受到族人這樣的對待是莫可奈何,但她寧願咬牙忍受,也不願再度離開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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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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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回溯母親離開部落的原因,以及母親婚後參加部落祭典時遭遇的衝擊,被迫提早終結「少女」的身分

母親在貧窮的五○年代(指民國五十年至民國五十九年間),遠嫁到離部落約有五、六十公里之遠的老兵眷村專供國軍眷屬居住的村落。眷,音ㄐㄩㄢˋ,家屬、親屬)中,充滿夢幻的十七歲,正是個美麗的年紀,但是在一個動亂的年代裡,為了撫養下面五個孩子,單純的vuvu(排灣族語,此指外婆)在「婚姻掮客(幫人介紹買賣而從中收取佣金的人。掮,音ㄑㄧㄢˊ」的矇騙(欺騙。矇,音ㄇㄥ,欺騙)下,將母親嫁給了一個在她的世界觀(對世界的理解與認知)裡不曾出現的地方來的人。同年,母親國小的同學有近一半的女性,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出了祖靈的眼眶。認命的母親在被迫離開生養的部落後,專心地學習著如何做好一個盡職妻子的角色,「這是妳vuvu在離開家前一天夜裡唯一交代的事,她千叮嚀萬叮嚀,就是要我別丟家裡的臉,做得好不好,有祖靈在天上看著;受了委屈,祖靈會託夢告訴她,所以一定不能做壞事。」結婚後一年,母親抱著未滿月的我,興奮地回到日夜思念的部落,在中秋月圓的前一夜,趕上一年一度的部落大事──豐年祭(原住民族歡慶豐收的傳統祭典。排灣族豐年祭通常於農曆八月十五日舉行,期間載歌載舞,宴飲數日,並展開狩獵、漁撈等各種競賽)。沉浸在歡樂歌舞中的母親是快樂的,她出嫁前vuvu親手為她縫製的衣服,仍安靜地躺在衣櫃中,似乎在等待著主人的青睞(重視、看重。睞,音ㄌㄞˋ,看),細細的繡工化成一隻隻活現的百步蛇(一種毒蛇,相傳被咬後走百步即死。排灣族的傳統圖騰中,百步蛇是最具代表性的貴族紋飾),服貼地睡著了。當母親愉快地穿起傳統服飾,興沖沖地飛奔到跳舞的人群中時,族長憤怒的斥責聲赫然使人驚駭的樣子)轟醒母親──她已是個結過婚的女子,那年母親十八歲。
◎透過母親參加祭典時意外觸犯族規一事,帶出母親身分及心理上的轉變,呈現原住民少女在環境逼迫之下,不得不提早進入婚姻、遠離故鄉的艱難處境。
◎「將母親嫁給了一個在她的世界觀裡不曾出現的地方來的人。」指母親原本不可能和外省籍的父親有任何交集。
◎斷了線的風箏,意近於失根的蘭花。
◎有許多原住民女子像母親一樣,迫於環境生計,年紀輕輕便從部落遠嫁他方。
◎「百步蛇」是原住民排灣族代表性圖騰。
◎「細細的繡工化成一隻隻活現的百步蛇,服貼地睡著了」象徵母親嫁給外省人、離開部族後,因而沉睡的部族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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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排灣族祖靈屋木雕,上方為百步蛇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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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排灣族藝術紋路

(四)以愉快的豐年祭對比原住民族少女在異族婚姻中,獨自面對文化差異和種族歧視的孤寂

依照排灣族(臺灣原住民族之一。居住於中央山脈以南到屏東、臺東一帶,階級體系嚴謹,重視家族,崇拜祖靈)的傳統,祭典中的歌舞是依身分作區別的,有貴族級、有平民級、有已婚級和未婚級的,這些族規在每個孩子生下後,就有長輩諄諄反覆叮嚀,教誨不倦的樣子。諄,音ㄓㄨㄣ)告誡並嚴守。母親其實並沒有忘記規矩(指部落裡的傳統規矩),錯在她太早就出嫁,十八歲的女孩,在部落裡正是隻天天被追逐的蝴蝶,來回穿梭於青年的社交圈裡,但是被快樂沖昏頭的母親,卻意外地觸犯了族規。當她落落寡歡形容人心情鬱結,悶悶不樂。落落,失意的樣子)被分發到已婚者的舞群中時,竟發現她許多同窗同學)摯友的臉孔,錯落(交錯相雜)地出現在這群略顯老暮的團體中:「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離部落很遠很……遠!」那天夜裡,母親與其他的同學喝到天亮,聊天中,知道許多女同學和她一樣,嫁到了遙遠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豐年祭、沒有歌聲,也沒有禁忌,一個人孤伶伶(孤單。伶,音ㄌㄧㄥˊ地生活在眷村,或客家庄客家人群居的村落。庄,同「莊」),或閩南聚落福建南部移民群居的村落)裡,除了孩子別無寄託。隔天清晨,母親將少女時期的衣服脫下,仔細地用毛毯包裹好,藏進櫃子的最底層,抱起熟睡的嬰兒,在第一聲雞鳴時離開令她日夜牽掛的部落,同時告別她的少女時代。
◎「母親其實並沒有忘記規矩,錯在她太早就出嫁,十八歲的女孩,在部落裡正是隻天天被追逐的蝴蝶,來回穿梭於青年的社交圈裡......」此處作者語帶憐憫地為母親解釋,說她青春時光才正要開始,就失去了享受愛情的機會。
◎「發現她許多同窗摯友的臉孔,錯落地出現在這群略顯老暮的團體中」呼應第三段「母親國小的同學有近一半的女性,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出了祖靈的眼眶」。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離部落很遠很遠!」表示觸犯族規的事件,讓母親意識到身分的轉變,也感覺到和自幼生長的部落之間的陌生與疏離。
◎「許多女同學和她一樣,嫁到了遙遠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豐年祭、沒有歌聲,也沒有禁忌,一個人孤伶伶地生活在眷村,或客家庄,或閩南聚落裡,除了孩子別無寄託」寫出原住民女性被連根拔起,落入陌生而孤絕的環境。
◎「母親將少女時期的衣服脫下,仔細地用毛毯包裹好,藏進櫃子的最底層,抱起熟睡的嬰兒,在第一聲雞鳴時離開令她日夜牽掛的部落,同時告別她的少女時代。」此時母親已經認知到嫁出部落、成為人婦的現實,結束了自己的少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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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排灣族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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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排灣族頭目及祖靈屋

(五)母親夾在「外省人妻子」和「原住民」兩個身分之間的無奈與挫折

回到眷村後的母親,第一次認真地想要讓自己成為「外省人的妻子」,因為她知道,與部落的距離將愈來愈遠,最後她終會成為被部落遺忘的孩子,成為老人記憶中的「曾經有那麼一個女孩……」。但是,有許多事情真的不能盡如人意,就像母親說:「儘管我再怎樣努力,但是身上排灣族的膚色仍然無法改變,我走到哪裡,有色的眼光就像這身黑色一般,永遠跟著我。」為此,母親傷心、憤怒,卻依然無法抹去原住民身分的事實。童年的印象中,母親常常躲在陰暗的角落掩面啜泣(低聲哭泣。啜,音ㄔㄨㄛˋ,小小的我,不知道母親為何如此傷心。直到年歲漸長,才慢慢地體認到隱藏在她心中多年的苦處:「當妳離開家,家裡的人都把妳當成外面的人,回家時像作客;而妳現在住的地方的人,又把妳當成外面的人的時候,妳要怎麼辦?」母親曾經不只一次地舉例說給我聽,當時我只天真地想:「再換個地方就好了嘛!」這般刺骨的疼痛,一直到我自己結婚後才親身經歷到,日子就在反反覆覆的情感掙扎中過下去。
◎因為在豐年祭中遇到的衝擊,使母親覺得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因此才想在新的身分與環境中重新找到自我,以及他人的認同。
◎儘管母親已經覺悟要拋棄排灣族人的身分,但原住民血統並不會因此消失,歧視的眼光使她難以融入漢人群體。
◎母親被兩個身分夾在中間,無法獲得歸屬的痛苦。
◎作者在結婚換了角色後才懂得母親的痛苦,並且自己也只能選擇忍受。
◎本段透過母親內心的苦楚,反映母親在這段異族婚姻中飽受文化差異和種族歧視之苦,卻不為外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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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寫父母各方面的差距對婚姻的影響,而作者高中時一篇無心編寫的作文,卻真實反映雙親的婚姻狀況,刺痛了當事人的內心

父親與母親的年紀相差足足二十五歲,敦厚木訥(個性寬厚,不善言辭。訥,音ㄋㄜˋ,言語遲鈍)的父親有著一百八十公分高、一百公斤重的巨人體形。而母親玲瓏嬌小、小鳥依人形容女子或小孩依偎他人,嬌小可愛的樣子。依,依偎)的五短身材,站在父親身旁時,常有不知情的鄰居友人,誤以為他們是父女。在現代生活中,常常聽到這樣的話:「身高不是問題,年齡不是距離」,我可以認同前一句話,卻質疑下一句詞。年齡的差距,其實非常嚴重地影響父母之間的相處。小時候,家裡像個無聲的世界,除了語言障礙外,母親坦承:「我真的不知道該跟妳父親說什麼?」現代社會強調的兩性關係與共同生活的必要條件,用父母的婚姻狀況來看,似乎顯得多餘又諷刺。當我上高中後,一個喜歡為賦新辭強說愁(為寫作文章,而刻意矯造情感。語出辛棄疾.醜奴兒。賦,吟詠、寫作。強,音ㄑㄧㄤˇ,勉強)的年紀,因為找不到寫散文的題材,自作聰明地將父母的婚姻添油加醋(做菜時添加油、鹽、醋等各種佐料。指故意渲染,誇大事實)寫成一篇名為歷史造成的悲劇婚姻的散文,這篇散文意外地獲校刊主編錄取,那一學期校刊一出版,我興奮地拿回家給父親閱讀,藉機炫耀作品。沒想到,父親看完文章之後,抄起(抓起、拿起)竹條便是一陣雨點般的毒打,直到午夜,被罰跪在客廳的我,仍然不知道一向溫和的父親,為什麼把我痛打一頓?事後,母親告訴我,當天夜裡父親將那篇文章唸一次給母親聽(母親識字不多),他們兩人坐在房裡,無言以對。我才知道,這不是一篇加油添醋的文章,它不但是事實,同時,因為我的無心,竟深深地刺痛這一對「歷史造成的悲劇婚姻」中男女主角的傷口。
◎「小時候,家裡像個無聲的世界,除了語言障礙外,母親坦承:『我真的不知道該跟妳父親說什麼?』」意謂年齡的距離讓父母沒有共同話題。
◎父親看完文章後的激烈反應,可看出他對於事實被揭穿的不堪與憤怒。
◎「他們兩人坐在房裡,無言以對。」無聲相對更顯示彼此默認此一事實的沉痛。
◎年紀輕還不懂事的作者無意間直指(戳破)現實,凸顯這段婚姻的無奈與悲哀。

◎用「歷史造成的悲劇婚姻」作為作者父母夫妻關係的註腳,「歷史」指的是國共內戰以及國民政府撤退來臺的離亂時代,帶出離亂時代下的異族婚姻裡,因彼此年齡、個性、文化背景等差異造成的鴻溝。「悲劇」指父母在時代陰影下被迫選擇的異族婚姻,其困境來自種族、文化、語言、個性及年齡上的差異。
◎本段對比父母各方面的差距,凸顯兩人相處上的困難,而身為兩人女兒的作者以「歷史造成的悲劇婚姻」定義雙親的結合,這樣的評語竟讓他們無可辯駁,更添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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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老榮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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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老榮民)

(七)一封家書啟封了父親深埋的回憶和對家鄉的思念,也意外引發母親離家出走

解嚴解除戒嚴。一九四九年,臺灣頒布戒嚴令,限縮人民自由與基本人權,直至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五日才宣布解嚴)前兩年,父親輾轉間接)自移居美國的姑姑手中,拿到從大陸老家寄來的家書,離開故鄉四十年的紛雜情緒,因為一封信與一張泛黃照片的飄洋過海,使得父親幾度涕淚縱橫眼淚流得滿臉都是,形容哭得很傷心。涕,音ㄊㄧˋ,無法自持(自我控制)。母親目睹父親情緒的潰堤,驚訝原來在父親的心中,竟有另一個女人已輕輕悄悄地住了四十年,一時之間,恐懼、傷心、生氣、嫉妒……占滿她心臟與腦袋所有的空間,在父親還沒從接獲家書的喜悅中清醒的那一晚,母親拎(音ㄌㄧㄥ,提)著她所有的家當,悄然離去。我們全家都以為母親必定是回去部落了,父親帶著我們三個小鬼匆促趕上山,母親的未歸頓時在部落引起一陣騷動。有人說「母親是跟人跑了」,也有人說「母親跑去自殺了」。第一次驚覺到即將可能會失去母親,成為孤兒的恐懼一直侵擾著少年的我。三天後,父親在另一個眷村找到母親的蹤跡。多年以後,父親畢竟沒趕上解嚴的列車,「沒能回老家看看」成為父親這一生的缺憾。
◎本段呼應前段「歷史造成的悲劇」,凸顯戰亂時代下的悲歡離合,而母親得知父親原有妻室的強烈反應,也讓作者產生不安全感。
◎父親接獲因戰亂而被迫分離的妻子的消息,情緒非常激動。
◎即使父母心靈無法相通,但兩人在多年的婚姻中也累積了情分,因此母親對父親之前已有一段婚姻,感到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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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眷村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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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眷村巷弄(圖為清水眷村文化園區)

(八)描述父母的性格以及相處過程,呈現母親柔弱且依賴心強的形象,使作者必須在父親逝世後一肩挑起所有責任

母親之於父親的情感是複雜的,父親生前一絲不苟做事認真,一點也不馬虎)的個性,常是母親數落指責)的話題,而母親粗枝大葉(做事不細密,容易疏略)的行事方法,常常就是他們之間導火線的引爆點,但也許就是這種互補的個性,多少也彌補了父母親婚姻之間的缺憾。印象中的母親,在父親的護衛下生活,所以一直讓我有股「不安全感」,在我高中聯考那年,母親因為找不到我的試場而當場落淚的記憶,更確定我的判斷是正確的。父親過世那天,母親數度因過度悲傷而昏厥,身為長女,在見到母親無法處理喪事的情況下,只得一肩扛起父親的身後事,在短短的一個星期中,我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由少女轉型至成人的變化,並開始擔心起一向瘦弱。羸,ㄌㄟˊ,瘦弱)的母親該何去何從,父親過世那年,她才三十五歲。
◎本段以父親與母親相反卻又互補的性格,補述第七段對雙親婚姻的描寫,暗指這段婚姻並非全無感情,並藉由母親無法處理父親後事的情況,帶出作者由少女轉為成人的契機,更加深她對母親的憂慮。
◎父親和母親性格相反,一細心、一粗心,既是衝突點,也是互補。
◎作者對家庭的不安全感來自母親對父親的極度仰賴,擔憂未來若只剩母親一人,生活上恐有問題。
◎父親的過世讓作者必須挑起重擔,迅速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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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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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敘述母親重返部落的決定,逐以及重新找回原住民身分的心路歷程

父親過世滿七七(人死後第四十九日。傳統喪葬習俗在人死後每七日祭奠一次,至第四十九日停止)的那一天,母親臉上出現一股堅毅的表情,那是在父親過世之後,第一次見到她沒落淚,我當時以為她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在所有的祭祀活動終告結束之後,母親宣布決定搬回部落,「外面的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了」。帶著小妹,母親回到了她曾經發誓再也不回去的故鄉,開始另一個社會對於女性的挑戰,經過生離死別的洗禮(比喻重大的鍛鍊或考驗),母親終於鼓起勇氣去開闢另一個屬於自己的戰場。社會之於女性是殘忍的,受到道德規範的牽制約束、控制)與世俗眼光的殺傷,女性用「堅忍」二字換來的卻是一身不堪入目(比喻事情極壞,使人看不下去)的傷痕。當母親帶著芒果花香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知道母親又走過了一段不堪回首不忍再回憶過去的經歷或情景)的歲月,誠如她自己說:「我用五年的時間才讓部落裡的老人,想起那個他們口中的『曾經有一個女孩……』,也用了當初我離開部落再乘以百倍的精力,讓祖先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就離開部落的那個孩子,因為這個過程很累、很辛苦,所以我再也不敢離開家了。」僅以這幾句話送給離開家好久好久的原住民族人們。
◎以芒果花香開頭,中間則追溯母親前半生的經歷,結尾再以如今母親身上的芒果花香回扣開頭,達到首尾呼應的效果。再次以芒果花的香味呼應一、二段,將時間點帶回現在。作者回想母親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反思原住民女性所面臨的族群及性別挑戰,給予擁有相同處境的族人忠告。
◎文章以平實的語言敘事與抒情,採用「今—昔—今」的時空結構,藉今昔對照延伸了時間的長度。
◎父親過世後,母親宣告結束自己「外省人妻子」的身分,重回原生部落尋求族人的認同與接納。
◎「社會之於女性是殘忍的,受到道德規範的牽制與世俗眼光的殺傷,女性用「堅忍」二字換來的卻是一身不堪入目的傷痕」說明當時的社會尚未意識到兩性平權,道德規範和世人的眼光往往對於喪夫的女性十分殘酷。
◎「當母親帶著芒果花香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知道母親又走過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意指母親費盡心力,終於重獲族人的認同,她身上薰染的芒果花香是久居部落的證明。
◎「僅以這幾句話送給離開家好久好久的原住民族人們。」暗示母親的遭遇並非個案,而是原住民族集體的傷痕。

◎文中提出兩種身分認同議題:一是作者母親對自我身分的認定,由「原住民」始,至婚後驚覺與部落的隔閡,而努力變成「外省人的妻子」,再因丈夫過世,決心找回自我歸屬。二是作者母親在眷村與部落間,皆未能獲得認同的雙重失落。
◎原住民的身分讓她遭受異族的排擠、歧視,而不平等的社會觀念使喪夫的母親承受族人的異樣眼光。母親花費多年時間,終於再次融入部落,回歸祖靈懷抱,最後母親以「再也不敢離開家」一語,道盡原住民族身分認同歷程的曲折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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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想像示意圖.眷村巷弄(圖為清水眷村文化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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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排灣族手工創作刀,中央處雕刻百步蛇圖騰